成為母親後看母親

[成為母親後看母親]

知道我懷孕的那刻, 您又重複了一次當年不孕,花下多少心力,撒下多少期待才盼到我來的故事。我呵呵呵天真地笑著,在您眼前,想必是個尚沈浸在滿心歡喜,還天真爛漫,不知小孩可是會折騰死人的小媽。您語重心長地說,“養孩子很辛苦,醫院工作不要太累了,媽媽能幫你會儘量幫,要照顧好身體,累了倒下了,就什麼都沒了。”

您拉著我的手,去買一雙有氣墊的平底鞋,說鞋子不用好看,好走最重要了。買孕婦內衣褲,說款式不用管,肚子包起來能保暖最重要了。依稀憶起小時候您帶著剛發育的毛頭女孩買內衣,新年買新衣裳,彷彿昨日才發生的熟悉場景,格外有溫度,我還沒想到的事,媽媽早就幫我想好了。

那天去照超音波,醫生說大概可以知道寶寶的性別了,眾人擠在小小的超音波室,目光無不專注在寶寶兩腿之間。
得知是個男孩,紛紛雀躍嬉鬧:「啊哈哈哈,有小鳥啦有小鳥,捧斗孫啦!」
您則很緊張的問我:「醫生剛剛說妳有顆很大的肌瘤,會不會怎樣,叫妳不要喝冰的都不聽齁?」

肚子真的很大了,出個門,您總把我身上的大包小包移到自個兒身上背,
「不要提重的,你想跟我一樣以後坐骨神經痛嗎?」
懷孕時偶爾心裡偏激,會有種大家會不會都只關心肚子裡寶寶,自己只是人肉保溫箱的心酸,但媽媽每次的耳提面命都讓我有種被秀命命的感覺。是啊！媽媽要好好照顧自己,寶寶才會好啊。

產後當天,回病房極其狼狽,麻藥副作用的關係,全身不自主地直打寒顫,為了助子宮收縮惡露排出,護理師亦毫不手軟地按壓剛卸下重責大任的子宮,那痛楚逼迫我淒厲地哀嚎著,負載一身疼痛和疲憊,禁不住掉下淚水。無助,是赤裸裸地彰顯著。旁人莫不驚呆,不知如何應對,或叫妳堅強忍耐,或不知所措。

最慌張無助的時候,當下救命的浮木,或穩定心緒的明燈,會此生深刻地烙印在心裡,您一直緊緊握住我的手,眼裡滿是心疼,跟我說我很勇敢,很辛苦,剎時間我意識到自己不只是個母親,還是個孩子,可以脆弱,可以依賴,不必逼自己堅強,媽咪對不起,我總是對對自己最好的人耍賴呀！

“不要一直抱寶寶！”
「為什麼,我生的耶,怕他太黏人以後放不下來喔?」
“不是,妳一直抱他,痔瘡會更嚴重,以後也容易腰痠背痛。”
「哈哈,那我躺著跟他玩好了！」

無論什麼時候,您看我都是個長不大,需要人關愛叨念的孩子吧！

謝謝您，
讓我如此幸福。